马志扬：人民币升值后为何贸易条件仍然持续恶化

　　经济全球化使得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成为国际分工和贸易大格局中的一员。然而各国所获得的贸易利益却并不对等，如印度经济学家巴格瓦蒂曾提出贫困化增长理论，该理论认为，处于分工低端的发展中国家虽然出口数量大量增加，但由于出口价格大幅下跌，反而造成本国实际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下降，出现福利恶化的贫困化增长。我国前商务部长薄熙来也曾指出中国只有卖出8亿件衬衫才能进口一架空客380。

　　根据定义，贸易条件是出口价格指数与进口价格指数之比，反映了出口单位价值商品可换回的进口商品数量，用于衡量一国获取贸易利益空间的大小。理论认为，本币升值有助于贸易条件的改善，但从我国数据看，人民币升值以来贸易条件仍然延续了恶化态势。2005年7月，我国改革了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此后人民币兑美元一路升值，至2008年9月18日收于6.8201，汇改以来累计升值17.6%。那么这段时间我国贸易条件有何变化呢？

　　人民币升值后贸易条件持续恶化

　　人民币升值以来，贸易条件仍延续了恶化态势。2005年下半年、2006年、2007年我国贸易条件分别为101.2、99.2、99.0，贸易条件呈现恶化态势。2008年上半年，我国出口价格同比上涨9.8%，进口价格同比上涨18.9%，贸易条件为92.4，比上年同期降低7.6，贸易条件进一步大幅恶化。

　　我国进、出口价格指数以美元计价的，如果换算成以人民币衡量的进、出口价格指数，贸易条件是否有所不同呢？我们将2005年以来的进、出口价格指数换算成以人民币为计价单位的价格指数。由于人民币兑美元持续升值，采用人民币计价后，进、出口价格涨幅均明显低于以美元计价的涨幅。以2008年6月为例，人民币计价的进、出口价格上涨9.0%和0.9%，分别比以美元计价的涨幅降低了1.1和10.2个百分点；但就贸易条件而言，由于分子和分母中同乘以同一个汇率变量，以何种货币计算并不影响其结果。我国的实证数据为何同理论分析不相符合呢？我们认为，除汇率外，还有多种因素影响贸易条件走势。

　　多种因素导致贸易条件持续恶化

　　(一)我国进口商品的需求弹性小于出口商品的需求弹性,弱化了升值对改善贸易条件的作用

　　根据弹性的定义，使用进、出口数量指数和价格指数，计算我国进、出口商品的需求弹性，得到表1和表2数据。根据表中计算结果，我们得到以下结论:首先，我国进口商品的需求弹性小于出口商品的需求弹性。以2008年上半年为例，进口商品需求弹性为0.53，而出口商品需求弹性为1.13。从纵向比较看，2006年以来，进、出口商品的需求弹性均显著下降，分别从5.22和10.05下降到0.53和1.13。由于进口商品缺乏弹性，出口商品富有弹性，因此限制了人民币升值对出口价格的提升效应和对进口价格的降低效应，弱化了升值对改善贸易条件的作用。

　　其次，进口商品需求弹性较小的原因在于进口结构中初级产品占比较高，而这类产品需求弹性较小。2008年上半年,初级产品进口占比达到32%，高于同期初级产品出口占比26.7个百分点；初级产品进口需求弹性只有0.3，远低于同期工业制品的进口需求弹性。分产品看，2008年上半年，非食用原料的进口弹性为0.51，矿物燃料、润滑油及其他的进口弹性只有0.19。第三，出口商品需求弹性较大的原因在于需求弹性较大的工业制品出口占绝大部分。2008年上半年，工业制品出口占比高达94.7%，而其出口弹性高达1.22。分产品看，化学品及有关产品的出口弹性为1.33，机械及运输设备的出口弹性更是达到3.76。

　　(二)美元贬值和国际商品价格上涨部分抵消了人民币升值效应

　　虽然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但美元大幅贬值，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人民币升值的效应。根据BIS(国际清算银行)公布数据，以2000年为基期，截至2008年7月，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指数为103.3，比2005年6月提高了9.5，升值幅度达到10.1%；但美元名义有效汇率为80.0，比2005年6月降低了13.4，贬值幅度达到14.3%。

　　美元贬值推高了国际价格基准，加之供需紧张和期货市场投机等因素，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上涨，导致我国进口价格大幅上涨，抵消了人民币升值对进口价格的降低效应。以2000年为基期，2008年7月份CRB大宗商品价格指数为249.5，比2005年6月提高110，涨幅达到78.8%。

　　剔除其他影响因素后，人民币升值改善了贸易条件

　　由于人民币升值对进出口价格影响而使贸易条件改善的效应与其他影响进出口价格的因素重叠或抵消，要准确衡量这一效应须在计算方法上剔除其他因素的影响。

　　(一)人民币升值以来，剔除生产成本上升后的出口价格仍显著上升

　　2007年以来，我国以美元计价的出口价格快速上升，其中既有人民币升值的影响，也有国内生产成本提高的原因。如果从出口价格涨幅中剔除生产成本因素后，新的出口价格仍然上升，说明人民币升值确实提高了我国出口价格并有助于改善贸易条件。

　　首先，我们认为,工业品出厂价格涨幅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国内生产成本的上升；其次，使用39个工业行业的出口价格指数减去相应行业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得到各类行业剔除生产成本后的出口价格，我们称之为实际出口价格；最后，根据39个工业行业的出口占比,对各类行业的实际出口价格进行加权平均,得到剔除了生产成本的总实际出口价格指数(图3)。

　　图3说明，在剔除了国内生产成本上升因素后，实际出口价格仍然显著上升，2005年末，实际出口价格同比涨幅只有0～2%左右，2008年以来已经达到6%～10%。趋势线也较好地反映了实际出口价格的显著上升。

　　(二)人民币升值以来，剔除国际价格上涨因素后的进口价格涨幅则有所下降

　　2007年以来，我国即使以人民币计价的进口价格仍上涨较快，但这并不否认人民币升值对进口价格的降低效应。事实上，如果从进口价格涨幅中剔除国际价格涨幅，则实际进口价格涨幅有所回落，表明人民币升值有助于降低进口价格从而改善了贸易条件。例如，以WTI轻质原油期货价格同比涨幅代表国际石油价格涨幅，将以美元计价的进口原油价格同比涨幅换算成以人民币计价的进口原油价格同比涨幅，以人民币计价的进口原油价格同比涨幅减去WTI轻质原油期货价格同比涨幅，得到剔除国际价格上涨后的实际进口价格仍呈下降态势(图4)，表明人民币升值确实降低了原油进口价格，但同期由于国际原油价格上涨快于人民币升值幅度，致使原油实际进口价格仍呈上涨趋势。

　　(三)人民币升值优化了我国出口结构，高附加值和定价能力较强的行业出口占比明显增加，有助于改善贸易条件

　　人民币升值以来，部分附加值高和定价能力强的商品出口增速相对提高，使出口结构不断优化，从而有助于提高整体出口价格水平。以机械及运输设备为例，2005年机械及运输设备出口数量同比增长32.9%，比工业制品出口增速高6.2个百分点；2008年上半年，机械及运输设备出口数量增速比工业制品高7.9个百分点，其中动力机械设备、特种工业专用机械、金工机械、陆路车辆的出口数量增速分别比工业制品高21、38.3、40.4和12个百分点，反映了工业制品出口结构不断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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